摇风

【into1团文】不见日 41

  站在门边上的刘宇忽然一怔，在心中将尹浩宇刚刚说过的话仔细思索了几秒，随后拉起自己身边站着的高卿尘和尹浩宇，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在伯远那边，一溜烟出了门。

  高卿尘：“哥你干什么……”

  刘宇：“有问题。”

  尹浩宇：“有大问题。”

  尹浩宇有样学样，弄得莫名其妙就被带出来了的高卿尘有点摸不到头脑，他揉了揉刚被刘宇拉过的手腕，正还纳着闷，就听后者先是平静地叹了口气，随后瞄了眼紧闭的房门，见没认出来，才终于放下心来说：

“小九，如果是你的话，赵南独自在外对抗丧尸半个月之久，一直杳无音讯，现在好不容易出现在了你眼皮子底下，你第一时间要去做什么？”

  高卿尘脱口而出：“那还用想，肯定是去找他啊，得看看是不是少胳膊少腿……”

  是啊，事情就出在这里。

  高卿尘说的自己心里都没了底气，还没等刘宇接话，他就自觉闭上了嘴，他们一行人生死逃亡切断联系半月之久，如今能和赵南在这相遇纯属上天眷顾，可为什么他却迟迟没有出现，伯远又为什么去找了赵南一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一。”刘宇假设说，“张嘉元昨天晚上做梦，把梦境和现实弄混，其实赵南根本不在这，今天早上他和我们说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想象。至于远哥现在这个状况，也有可能是刚才走路的时候不看路，一不小心撞树上……”

  有点扯。

  刘宇撇了撇嘴角，在高卿尘和尹浩宇“你再说下去我俩就立马自鲨给你看”的无奈眼神中，继续开始侃侃而谈了他的第二个假设：“第二，那就是赵南应该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高卿尘迅速接话：“还得是那种，只要我们一见面，就会立刻询问并且落实的事儿。”

  “儿化音现在用的不错。”刘宇听完高卿尘的话，迅速打了个响指，尹浩宇年纪小脾气急，一听这个，着急忙慌地就要准备去找赵南，刘宇扯他一把，示意先等一会儿，随后迅速转头，问还站在原地，自从说完话就纹丝未动的高卿尘说：“小九，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高卿尘很了解赵南。

  因为那是他来到这片土地后，第一个用中文交谈的人。

  比起这里的所有人，最了解那人的恐怕只有他了。

  高卿尘挪了下步子，踌躇片刻，又问刘宇需不需要带着其他人一起，看后者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神情，他应该也不是没想过进屋里把剩下的知情者叫出来，只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刘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成。”

  如今不知道赵南是个什么情况，张嘉元和刘彰又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如果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巧伯远现在这样也和赵南有关的话，恐怕他们两个就得把天掀了。

  “让林墨看着他们吧，一会儿等远哥醒了，说不定还要和他们说些什么。”

  刘宇拿出姚胜男之前给的对讲机，接通了一下信号，随后三个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楼所在的地方，一边问旁敲侧击姚胜男现如今赵南的情况，一边按照她刚说出来的地址鬼鬼祟祟地找了过去。

  “赵南啊，你们几个是朋友吗？还是战友……那还真是挺巧的。”姚胜男一边指挥着几个人接通信号塔，一边和刘宇说自己现在有点儿忙，有事的话一会儿联系，现在赵南就在7号楼三楼的办公室那，如今上面有规定，如果不是紧急情况，每天的巡逻站长临近下午的时候是不能离开办公室的。

  “我说现在咱们怎么一走起路来就跟个贼一样。”尹浩宇贴在7号楼的墙角，一边探头朝大门望去，一边低声和刘宇高卿尘吐槽着。

  “我看咱们三个还是你最像贼。”高卿尘白了一眼蹲在墙根处鬼鬼祟祟的刘宇尹浩宇二人，少见地翻了个白眼，头顶的太阳挺大，照的他们三个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302，到了。”

  高卿尘没敢敲门，尹浩宇也是，刘宇被迫成长的次数太多，只是每次到了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候，他总是脑子里会回想起帮刘彰拆除炸弹的那一幕。

  “小宇，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刘宇的汗顺着脸颊滑落，顺势滴在了脚边那颗正闪烁着倒计时的炸弹红色引线上，他哆哆嗦嗦地把钳子凑到了那根蓝色引线边上，三分钟的倒计时每下闪烁都在似乎在敲击着二人正急速跳动着的心脏，刘彰弯下腰，用力攥住了刘宇的手腕。

  他问：“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刘宇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除了想让刘彰闭嘴再没别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余下的这两分三十秒，或许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能睁开眼睛的时光了。

  抛开那些繁杂思绪，刘宇擦了把汗，盯着眼前刘彰近在咫尺的侧脸，深吸了口气说回答说：“你指哪一句。”

  没等到刘彰的话，刘宇原本虚浮的手忽然被人用力一握，“咔嚓”一声，眼前那根刚还完好无损的蓝色引线，被刘彰握着刘宇，用那把因为沾满了汗水而无比滑腻的剪刀，轻而易举地剪断了。

  刘宇推开了门。

  他说：“南哥，好久不见。”

  原本还站在窗边，独自一人望着屋外光秃秃的风景的赵南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刻般，朝走进屋里的刘宇一行人，露出了一个无比苦涩的微笑。

  甚至还没等待来自他或者其余那三人毫无意义的叙旧，刘宇就毫不留情地开口问道：“南哥，有些事，要想一直瞒着我们，似乎有点太过理想主义化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也不是。”

  刘宇说：“如果不能共同面对的话，我们以往曾经共同经历过的那一切，如今看来，都将毫无意义。”

  “是。”赵南双手插兜，原本想要藏起的情绪被刘宇三言两语地轻易打破，他看着自己曾经这些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叫着的小崽子们，眼前忽然开始模糊，直到彻底隔了厚厚一层雾，赵南才用一种撞过南墙却也回不了头的语气，缓缓开口说：“老陈，他人没了。”

  之前的那一次通话，就是这个功勋累累，年仅四十五岁，十几岁就背井离乡来到中国的尹浩宇当做半个父亲的人，最后的的遗言。

  尹浩宇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的那栋大楼了。

  “你这孩子，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多了去了，你到现在都没遇到，是因为善良的人都足够幸运，可是这幸运不能跟着你一辈子，派派，记住赤诚待人的同事，也别忘了要永远保护自己。”

  “刘彰！你小子再偷吃浩宇的压碎饼干信不信我抽死你！”

  “哎呦，集体三等功啊，看来派派长大了，以后可以独当一面，是个不仅合格，甚至还有点优秀的军人了。”

  明明记忆里的画面，语气依旧在自己脑海里那么清晰，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再见了。

  尹浩宇蹲在墙角，狠狠攥着高卿尘的手腕，泪水在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转，刘宇蹲下搂住他几乎僵直的肩膀，用一种几近乞求的语气，对尹浩宇断断续续地颤声说道：“派派……派派年纪小，派派可以哭……派派，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